当前位置: 监察器 >> 监察器资源 >> 诚王行贿被举报,破坏环境遭谴责,诚王舍身
诚王给我送首饰,我向皇帝报告他行贿。
诚王给我送鲜花,我向百姓宣传他破坏环境。
诚王舍身救我,我连忙让太医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坏了,堂堂王爷居然救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言官。
结果诚王说他没病,只是喜欢我?
完了完了,看来王爷的脑子是真坏了。
1
太子之位久悬,立储一事常被催促,皇帝终于下定决心,要于半年后在五个皇子中选出一位继承大统。
国本事大、不容有偏,所以皇帝特选拔了五名言官,送往每位皇子的府邸,用以考察、记录皇子的品行,监察结果自然也会成为是否有资格继位的重要判决标准。
而我是朝中晋升最快的言官,更是出了名的铁面娘子,便被皇帝派去了二皇子——诚王的府上。
这诚王母族势大,本是立储的热门人物,但相较于皇位,更被人津津乐道的,却是他那无尽的风流韵事。
因长相英俊、行事潇洒,诚王每每出门都是受着掷果盈车的待遇。
自他到了成婚的年纪,更是有无数名门贵女立下非他不嫁的誓言。
其中丞相之女、贵妃侄女还有胡大将军的嫡亲妹妹,这三人还曾为了他争风吃醋,不惜抛下颜面、于宫中宴席上大打出手。
偏偏这样的风流少年,到现在仍是孤身一人,其中的蹊跷虽无人知晓,但必然是极其曲折旖旎。
我不是个喜欢招惹麻烦的人,所以在进诚王府门之前就暗暗告诫自己,此行乃是受皇命所托,一定要谨言慎行、严苛记录,千万不能对诚王动不该动的心思,更不能与诚王扯上任何不该有的关系。
可是,我刚走进正厅就被诚王一把抱住了。
这,这是要闹哪样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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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诚王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弄得发蒙,几欲推开他,却发现推不动。
他的胸膛实在是太结实了些,虽然五官是堪比女人的精致,皮肤也是吹弹可破的细嫩,但这身体绝对是纯纯的耐造硬汉风格,别说我个弱女子了,怕是几个大男人也没法将他如何。
幸而诚王虽是抱着我,手脚倒是规矩得很,而且没过一会儿便松开了,只是牵起我的手对着座上之人朗声道:
「并非本王推脱,只是本王已有婚约,这便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。」
啥?妻子?婚约?我怎么不知道?
我可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,而且还是圣上特派的言官,岂能被扣上这样的帽子!
正想办法费力挣脱那只大手呢,却看到诚王微微弯下腰,极薄的嘴唇微张、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出了七个字:「李将军是我舅舅。」
这七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,我愣在原地,只能任由诚王捏着我的手,陪同他一起将前来提亲的人送了出去。
我并非畏惧权势,也不是贪恋男色,只是这李将军,是我心中的一根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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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前,我刚入朝为官,因女子上朝堂极为罕见,我便想为天下女人争一口气,所以行事参奏都颇为激进,力求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。
那时恰逢李将军得胜归来,宴席场面极其铺张,我便自请接下了监察这块烫手山芋的任务,并在折子中写下了李将军逾制欢庆,竟然在席面上使用了只有宫宴才能用的金器,恐有不臣之心。
这折子一出,皇帝震怒,以李将军目无礼法、恃宠而骄为由,将其贬出京城、驻守边疆,此生非诏不得入京半步。
而我也一举成名,成为言官之首,得了个铁面娘子的称号。
但其实,李将军那场庆功宴上用的并非金器,而是与金器极其相似的鎏金铜器,而且这铜器还是皇帝亲赐,根本算不得僭越。
可是等我发现自己写错了折子时已经晚了,李将军早已出京。
为了这件事,我愧疚了整整三年,每每想起都难以入眠。
现在诚王把这事在我面前挑明,我倒觉得无比放松,于是脖子一横,对着诚王招呼:
「李将军之事是我失察,是要去殿前分说,又或者让我下狱,都可以。总之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」
谁知诚王突然笑了起来,眼睛弯弯如弦月,一副温柔爽朗的模样:「什么下狱,杀啊剐啊的,我怎么舍得?」
我一愣,他突然凑近,脸上的笑意更浓:「我只要你嫁给我就好。」
什么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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诚王是疯了,还是搁这儿占我便宜呢?
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拿起一旁的名贵花瓶砸他个头破血流、以捍卫自己的尊严时,他突然又变得正经起来:
「你也瞧见了,我虽贵为王爷,却是俗事缠身。反正你是要日日陪在我身边、记录我的言行,顺便装一下我的红颜知己、劝退几个媒人,应该也无妨吧?」
这诚王,为何要把替他挡桃花这种事,说得那么暧昧不清,简直一副风月场上的纨绔做派!
不过,若是装红颜知己,怕是会有损我的名声,我正准备拒绝,却听到他嘟囔:「我认识的女子其实很少,你若是不愿意帮我,那我怕是要被那些媒人烦死。若是舅舅还在京城就好了,一杆长枪立在那儿,哪个敢贸贸然上门......」
我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处,算了,反正我终归是欠诚王一个大人情,他既没逼我乱写奏折,也没恐吓我请辞,只不过是让我帮个无关痛痒的忙,倒也不算过分。
谁知我刚点点头,诚王突然将我一把抱起,原地转了三个圈后高呼:「谢谢言儿!」
「王爷自重!请叫我吴言,而且,你以后要是再随便抱我,我就写折子说你调戏良家妇女!」
我被放下后,红着脸跌跌撞撞逃出了门,心里想着将来一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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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我和诚王稍有接触之后就发现,我是不会参他一本的。
因为我需要参的是一摞子!本子需要成堆成堆地搬到皇帝面前去!
你们见过哪个皇子称病不上朝,居然是溜去喝花酒的?
喝花酒就算了,居然还拉着我一起去!
我一个身着朝服的女言官,竟然要和那些歌姬们坐在一起,更可气的是她们还嘲笑我没有女人味?说我冷着脸看上去活像个男人!
什么叫女人味?难道就是如丝萝般做小伏低?必须要穿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才叫娇俏,必须要弯着腰赔笑才叫柔美?
我气呼呼地拿着笔狂写奏折,而诚王突然端起一杯酒,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不服气?
「无聊。」我瞪了他一眼,谁知他却幽幽地笑起来,问我敢不敢换上和歌姬一样的衣裙,比一比到底谁更令人心动。
「我为什么要比?」诚王狂傲无礼,这一条我在折子上写了十一遍,在我写第十二遍的时候,诚王突然挑起我的下巴,眯着眼睛略带醉意而又十分挑衅地问我:
「你不敢?你怕输,对不对?」
「我怕输?笑话!拿衣裙来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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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馆里的姑娘因要取悦客人,这衣裙自然也是格外凸显身段,再加上那缤纷艳丽的色彩与薄可见肉的衣料,我实在是不敢穿上身。
幸好一旁有套天蓝色衣裳,不仅颜色淡雅,做工也更精致些,换上之后,竟然是格外地合身。
我常年只着官服,已许久未穿裙装,这衣服一换,倒确实比刚刚活泼明媚了许多。
而那些歌姬也不是什么坏人,见我换了裙子却没换发型,竟然还帮我绾起了发,顺便还给我上了一个淡淡的妆。
等到我重新出现在诚王面前时,他手里的杯子竟然直直地掉在了地上。
「是不好看吗?」我疑惑着转了个圈,却看到诚王表情凝重地咽了咽口水,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难不成是真的不好看?可我刚刚照镜子时,觉得还不错,虽不是倾国倾城,但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清雅,不至于连句评语都不想给吧。
我有些懊恼地推开门,准备回去换衣服,谁知一出去就撞上了别的客人。
「抱歉。」我微微欠身施礼,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:
「好娇俏的小娘子,是新来的头牌吗?陪大爷我喝两杯吧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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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死吗?我可是朝廷命官,这狗东西居然敢拉我的手!
我正挣扎着要喊人,只见一道身影利落出现,然后一脚就将那人踹得滚下了楼。
「你没事吧?」诚王皱着眉问我,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,我被问得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摇头。
「那醉汉敢动本王的人,拖出去,打二十棍!」
说完,诚王拉着我出了酒楼,在那男人的哀嚎声之中,将我带上了一艘花船。
「你不会是还要喝酒吧?」我忍不住摇头叹气,按他这么胡闹下去,每天写批斗他的折子都能累死我。
可诚王没说话,我望望四周,才发现这虽是花船,上面却没有那些歌舞伎,很是清净。
我疑惑诚王要做什么,他却拿出一条帕子塞进我手里:「我已经叫人去备水了,你且等等。」
「备水?」这诚王不会是觉得,我被一个醉汉摸了摸手,就认为自己脏了,要哭哭啼啼、寻死觅活吧?
「我只是怕你觉得心里不痛快、想要洗洗手,绝无别的意思。」诚王一改平日里的风流模样、变得话多且拘谨,我不由得有点想笑。
船窗外点点灯火装饰着湖面,是说不出的宁静与安心,我一时没控制住,问了一个本不该我问的问题:
「你为什么一直不成婚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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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尚未成人的五皇子外,其余三位皇子都是早早就立下了正妻。
一位家世显赫的正妻,其背后的力量,绝对是夺嫡时不可忽略的一部分。
诚王不会不懂这个道理,可他依旧执意不娶,他是在多方力量中摇摆,还是心有所属却求而不得呢?
「别乱想,我真的没有什么红颜知己,否则也不会求你帮忙。」
可疑的红晕在诚王脸上一闪而过,继而他说出了一个令我咋舌的消息:「我无心皇位,自然也就不会和任何一方联手。」
无心皇位?历朝历代,哪个皇子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的,他竟然要放弃?
「那位置虽好,却要斩断手足情、夫妻情甚至父子情,就真的值得吗?」
诚王苦笑着灌了一口酒,我犹豫了片刻,忍不住提醒:「就算你不想争,也不见得能避开。」
「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助力,将我写成一文不值的废物。」
诚王目光灼灼,我连忙扭头:「我身为言官,绝不会乱写一字。」
「不是乱写,你只需要将我放荡不羁的荒唐事记下来,天下不会需要一个沉迷女色的太子。」
可是,诚王虽然在喝花酒,但那些歌姬围在他身边的时候,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,这样也算沉迷女色吗?
「你就帮个忙,当是我送你这身衣裳的谢礼。它把你衬得那么美,看在它的面子上,你就帮帮我吧。」
我摸摸身上那异常精美的绣花,后知后觉地问道:「这衣裙,是你特地命人给我做的?」
「当然,我还特意挑了你最喜欢的蓝色呢。」
诚王握住我的手撒娇,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这家伙,调戏言官可比喝花酒罪过大,他不会是发现错过皇位的捷径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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诚王绝对是发现捷径了。
自那天花船谈心之后,他就和疯了一样,每日对着我献殷勤。
什么绒花、珠簪、手镯,那是一箱一箱地往我面前搬,还有苏绸、锦布、月影纱也是一堆一堆地往我屋子塞,最后甚至连东洋进献来的耳坠子他都要给我留一对,气得皇帝怒斥他不知进取只图享乐。
但诚王是越骂越勇,之前还暗戳戳送我礼物,之后竟然让我换上女装、戴上帷帽,带着我招摇过市。
赛马、游船、看花灯那是一个不落,最后甚至包下了整个天香楼,就为了和我单独吃顿饭。
「奢靡,太过奢靡。」
我素手一挥,在折子上写下「荒淫无度、沉迷酒色」几个大字后,诚王居然亲自做起了店小二,为我端过一盏刚冰好的酸梅汤来:
「言儿你也忒省墨了,我为了不让你身份暴露,连酒楼都是说包就包,可你只用八个字就把我打发了。」
我瞪了诚王一眼,没好气地解释道:「字越少,事越重。而且,你是要让我直接把你弹劾进大狱才行吗?」
而诚王为我夹了一块糕点,用那甜腻胜似野蜂蜜的笑容对着我撒娇:「坐牢可不行,我若是坐牢了,以后谁带你出来玩呀?」
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,我算是看出来了,这诚王浑身上下没一处上进的地方,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蛋和那张多情的嘴。
怕是从前那些名门贵女也是被他这样忽悠着,才说什么非他不嫁吧。
我越想越气,喝完一大盏酸梅汤后,砰的一声将盏子放到了桌上。
谁知杯子刚放下,几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入,举着刀剑直直冲向了诚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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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几人明显就是冲着诚王来的,而且应该是领了死命,要取诚王的项上人头。
虽说诚王也有些功夫在身,但他以少敌多终是吃力,我只能一边躲藏一边向门口挪动,想要去搬些救兵来。
这个诚王,明知现在是特殊时期,还非说什么要过二人世界,竟然把侍卫都支走了,一个没留!我只能扯着嗓门大喊,期盼有耳力强的能赶来救我们。
谁知我那一嗓子,没把侍卫引过来,倒先让刺客回了头:「找死!」
虽说士大夫必须有风骨,读书人应该看淡生死,但那么长一柄剑直直对着我刺来,我还是会害怕呀。
因为太过于害怕,我连躲避都忘了,只呆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剑发愣。
说时迟那时快,诚王上一刻还在被刺客纠缠、逐渐落于下风,下一刻却像突然发了疯一般,红着眼冲破了重重阻碍,周身带着极强的信念一般挡在了我的面前。
「竟敢动她?!」
诚王怒吼一声,居然徒手握住了刺客的长剑,然后生生用内力震断了它。
真不愧是李将军的外侄,诚王若是能从军,定然会是以一敌百的大将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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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诚王这徒手断剑的能力过于强悍,几个刺客吓得纷纷逃跑,而追踪的任务自然也就交给了那些后知后觉的侍卫们。
诚王见被吓傻的我还没回过神,便拿过一旁的帷帽,温柔地套在我的发髻上之后,竟然将我抱了起来。
「你干嘛!大庭广众之下,你......」
我后知后觉地挣扎着,而平日里一向爱笑的诚王,居然冰冷地命令我:「别动!」
「诚王于大街之上公然怀抱女子,你难道明日又想被圣上责骂吗?」
正准备挣扎着下来,却看到白色帷帽上的点点鲜红:「你受伤了?」
「知道还乱动?」诚王闷着声将我往怀中拢了拢,而我也不敢再做任何动作,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着、任由他将我抱上了马车。
然而一上马车,诚王就像是被人抽干了魂魄似的,立刻倒了下去,点点鲜血也从他的口中慢慢溢出。
「你怎么了?你别吓我!诚王!诚王!太医呢!传太医来!」我对着车外大吼,而诚王拽了拽我的衣袖,虚弱地叫我靠近些。
「你是想说什么吗,你说,我听着呢,太医马上就到,你不会有事的......」
我抱着诚王泣不成声,而他费力地拉扯着我的衣袖,轻声在我耳边问出了那句,他觉得至关重要的话:
「我吐血的样子也很好看吧?你是不是,心动了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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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是太医说要好生修养,我定然会揍诚王一顿!
明明都被打到吐血了,居然还有心思在嘴上占我便宜。
「我可不是被打到吐血,太医都说了,我那是怒火攻心,并未伤到本里。」
诚王悠然地躺在床榻之上,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,然后补充道:「更何况,我不是怕你太担心,所以才和你逗个闷子吗。」
「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?」
我没好气地瞪了诚王一眼,他却开心地笑了起来,胸前的衣衫随着他的笑缓缓垂下,露出线条流畅且分明的腰腹部。
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,我赶忙扭过头去,故作平常地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派人来刺杀他。
「五个皇子里只有我和荣王受过封,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人,除了他还能有谁呢。」
「荣王竟如此大胆吗?若是被查出来,那岂不是入狱、削藩的大罪?」
我不敢相信这个推测,而诚王却说,当人被权力迷了眼的时候,什么手足,什么后果,都是不会去想的,更何况也不见得就能真查到荣王头上去。
皇权争夺从来都是血淋淋的,我忍不住问诚王,难道真的不去考虑也争一争吗,哪怕只是为了自保。
「自保的方式有很多种,可我真的无心皇位。」
「为什么?」那可是权力之巅啊。
诚王笑着勾勾手指叫我过去,然后掏出他之前在市集上和我一起买来的簪子,神情认真地插在了我的发髻之上:
「因为当了皇帝要设三宫六院,而我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小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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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手,绝对是风月场上的老手。
虽然知道他这话可能对无数个女孩子说过了,可我的脸还是忍不住泛起绯红:
「若是圣上执意立你为太子呢?」
「你真以为三年前,你那一纸奏折就能够令李将军永世不得入京吗?」
我一愣,问他是什么意思。而诚王没说,只是告诉我,为了让他色令智昏的名声更广些,从明天起他要日日带着我出去游玩。
「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,为何非要带我去?」
我不满意地扯着手中的帕子,诚王顿了顿突然又笑起来:「你在吃醋?」
「什么吃醋!我,我,我身为朝廷命官,是来监察你的言行,怎么能一直陪你吃喝玩乐呢?」
诚王听后点点头,说我所言有理,他是不该一直缠着我。
这家伙,放弃得也太快了吧?
「可我才因为救你而受伤,礼尚往来,你也应该帮帮我吧?而且我和那些『莺莺燕燕』真的不熟,怎么会和她们一起出行呢。」
诚王抚着胸口,可怜兮兮地望着我。我心里突然有些高兴,便点了点头:「行吧,谁让你救了我呢。而且我还要监察你的言行,所以......」
「所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我懂。」
诚王笑着接过我的话茬,只不过这个笑容,怎么看起来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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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是要让全京城的都知道,诚王沉迷女色、无心朝政,所以场面自然是要排场一些的。
价值千金的淡蓝色芍药花,因我说了一句喜欢,诚王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摘下来给我。
百年难得一见的紫羽雀鸟,因我感其叫声悲切,诚王便立刻打开笼子放生,只为哄我一笑。
但奇珍异宝比不过的是真情实意,最被人口口相传的,是因我不慎崴了脚,却又想逛市集时,诚王竟然背了我整整一路。
「其实,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,现在京城里应该都知道你沉迷女色了。」
我趴在诚王肩膀上,脸红到可以和天边的晚霞媲美。幸好头上戴着长长的帷帽,没人能看得到我,否则可要丢大人了。
诚王闻言,也没有放下我的意思,反而问我是不是在他背上待得不舒服。
那宽厚的背脊,温暖又有力,怎么会不舒服呢,只可惜我终究是他的一个挡箭牌罢了,没办法在这舒适的背上待太久。
正胡思乱想着,一支利箭居然直直从我耳边划过!
天啊,现在虽是傍晚,可大街上却还是人来人往的,他们竟然敢公然刺杀皇室!
不,不对,他们不是冲着诚王来的。
准确地说,应该是他们不仅仅是冲着诚王来的。
这次,他们连我也想杀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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箭,像雨滴一样落下。
百姓们早已四散逃离,只剩侍卫和诚王奋力抵抗着。
但是箭雨越来越密,眼看着抵挡不过来,我们只能逃向诚王的马车,希望能够获得生机。
可我的脚腕仍有不便,慌乱之中竟然跌在了地上,刺客瞅准了这个时机,箭直直地冲着我射了过来。
我想躲,但脚腕上的伤令我动弹不得。
眼看着那箭就要射中我,诚王竟突然回身,徒手抓住了那支利箭。
我刚稍稍松了一口气,而下一秒,诚王就坚持不住地跪在了我的面前。我这才看见,他因为转身救我,后背上被射中一箭。
诚王坚持着想站起身,似乎还想再战,可下一秒他便晕在了地上,而他后背洇出的黑色鲜血正昭告众人,那箭上有毒!
这个家伙又救了我一次,只是这一次,似乎没那么好运气了。
长时间的缠斗终于引来了官差,而我们在侍卫的掩护下回了府,太医已经在府上等候。太医说这毒甚是奇怪,哪怕他已行医三十年,亦是束手无策。
我看着诚王那张绝美的脸逐渐失去血色,从前那个喋喋不休会说出各种令人脸红的鬼话的嘴也变得惨白,我突然觉得心痛到犹如刀割一般。
怎么办,怎么办,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?
忽而我想起了一个人,然后便疯了一般地夺过门口的马车,向着京城的另一头狂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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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王府门外,我满身血污,疯狂地拍着大门。
没一会儿,荣王派人把我接了进去。
「大半夜的,吴大人,您这是闹哪出啊?」
荣王坐在上桌,皮笑肉不笑地端着一杯茶抿着。
而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请求他把解药给我。
「什么解药,吴大人慎言啊。」
「别装了,我知道刺客是你派过去的。诚王快死了,求求你把解药给我!」
我跪在地上哭喊着,荣王也不再兜圈子,只是问我为什么要救诚王。
「刺客应该告诉您了,我便是那帷帽之下的女子,我爱诚王,我必须救他!」
荣王笑了,故作惊奇地问我,难道真愿意为了诚王做任何事吗?
我点点头,乞求荣王给我解药,而荣王却要我写一封奏折,编造诚王谋逆造反。
「杀了他固然一了百了,但本王也可能会被父皇问责,只有将他钉死,这皇位才会是本王的囊中之物。只不过......」
荣王蹲下,对着满面泪痕的我继续说:「只不过,不知道一向从无半字虚言的吴大人,是否会为心爱之人放弃原则啊?」
我怔怔地看着荣王,最后咬着牙怒喊道:「拿纸笔来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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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王虽然卑鄙,却终究没有食言。
待他拿到我亲手所书的奏折之后便给了我解药,而诚王却只是清醒了片刻之后就又昏迷了过去。
荣王说,等我在大殿上亲口指认诚王造反之后,他便会把剩下的解药给我。
「反正到时候他也就是废人一个,念着手足情分上,本王会留他一条命的。」
说着,荣王将我那本假奏折还有其他一系列的假证据全部递给了我,要我等会儿上朝的时候好好表现。
我在大殿上表现得确实不错,皇帝拍着桌子大喊,要将荣王贬为庶民。
皇帝没喊错,因为我揭发的正是荣王。
「你疯了!你居然反水,居然污蔑我!你难道想要诚王死吗?」
荣王见自己失势,便不管不顾地冲到我面前,一把揪住我的衣领,恶狠狠地瞪着我。
而下一秒,诚王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,掰开了荣王那双手,然后将我护在了身后。
我望着那个令人心安的背影,顿了顿心神,继续朗声述职:
「圣上明鉴,太医院五人,刺客一人,中街百姓二十人,以及臣下都可以作证,荣王确有杀害手足兄弟、意图谋反之心!」
说完,诚王也对着皇帝拱手道:「儿臣也收集了一些证据,请父皇过目。」
那些证据有多精彩,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了。
最终荣王不仅被贬为庶民,甚至要永世看守皇陵,非死不得出。
我和诚王相视一笑,我心里正盘算着等下了朝要问问他,太医依据解药配出的新药是否好用时,诚王却突然跪下,说要娶我为妻!
更可怕的是,皇帝还高高兴兴地准许了!
18
事情来得太快,我直到下朝都是懵的。
等到出了宫门许久,我才一把甩掉紧握着我的那只手:
「你疯了吧,皇子若是娶女官为妻,则终身只有封号不得实权、不能继承皇位,你居然求皇帝给你我赐婚?」
谁知诚王却笑了笑,然后又执着地牵起我的手,说他没疯,就是想娶我。
「那皇位怎么办?」
现在荣王被贬,其余三个皇子,一个年纪尚幼,剩下两个毫无功绩,根本不是诚王的竞争对手,他却在此时与我成亲,这不是将唾手可得的位置让给别人吗?
谁知诚王又一次表明,他根本无心皇位,而且再次提及了李将军的事情:「当年舅舅被贬永世戍边,你以为是为什么?」
「是我那道折子......」我有些不敢看诚王的眼睛,谁知他却抬起我的下巴,一字一顿地告诉我,就算没有我那道折子,李将军也会被贬出京城。
「外戚专权是历代帝王最担忧的事,更何况那时舅舅功高震主,所以他被贬并不是你的错。」
诚王说着抱住了我,在我耳边继续喃喃:「而且,我知道你为了那道写错了的折子,曾跪在宫门外整整三个时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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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前,李将军一出京城,我就发现了金器其实是鎏金铜器,便跪在宫门外苦苦哀求,希望皇帝能面见我,听我说清其中的误会。
可是我一直等到天黑,直等到宫门准备落锁,皇帝也没有召见我的意思。
我急得想要闯宫门,却被一个俊朗的男人拦了下来:「闯宫是死罪,你不要命了?」
「我惜命,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因我受冤!」
我想继续闯,却被那男人敲晕带走了,迷迷糊糊之中,我听到有人叫他「诚王殿下」。
往事如流水一般闯入我的脑海,三年前的那张脸与眼前这个望着我浅笑的男人逐渐重合,我听到他说,他有那样的舅舅,势大的母族,他这辈子便注定了,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,而不能继承大统。
「所以,你是在利用我摆脱皇位,免得圣上疑心吗?」
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,反正诚王气得弹了我一个脑瓜崩:
「你是真傻还是故意气我的,这些天的相处,你真当我只是为了混个沉迷女色的名头,才对你纠缠不休的?」
我想点头,但害怕诚王还没有彻底恢复血色的脸会变得更加惨白,于是赶忙摇摇头。
「你连半句虚言都不肯写,哪怕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也要给不相识的人一个清白,你把言官的职责看得比命还重,却肯为了替我求药,写了假折子,你告诉我,是为什么?」
诚王环着我的肩,让我没有办法躲避他炙热的眼神,我犹豫了许久,才磨蹭着开口:
「因为,你待我很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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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待我很好,从三年前你送我回府时,我就知道你待我很好。
之后你一次又一次地护我、救我,舍出命去保我,我这颗心就乱了。
我看着诚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,又回想起我们一起经历的种种,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,诚王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:
「怎么了,难不成你真的不愿意嫁我?没事没事,你若是真的不愿,我这就去找父皇退婚。」
退婚?
我伸手拉住诚王,然后摇了摇头:「别退。」
「啊?好,不退。但你为什么哭啊?」
诚王不是情场老手吗,怎么连我为何哭都不知道?难不成还要我自己说,是因为被他感动了吗?
于是我信口胡扯道:「我只是想到,以后要用我的俸禄养你,觉得自己有点惨罢了。」
「哈哈哈,不惨不惨,我虽然是个没实权的王爷,但也是有封地和庄子的,到时候收回来的钱都归你管,我也归你管。」
诚王笑着牵起我的手往马车走去,这次我没有再挣脱他。
番外:
舅舅又一次大获全胜,而父皇皮笑肉不笑地掐住我的脖子,哑着嗓子问我李氏究竟是何居心,打完仗竟然不肯当日回京复命。
我呼吸困难地跪在地上,想说舅舅远在边城,就算乘快马也需十日才能够抵京。可我说不出话来,只能无助地望向父皇,希望他记得,我除了是李将军的外甥,更是父皇的亲子。
但是父皇多年陷于外戚夺权的担忧之中,情绪早已将我们脆弱的父子关系啃食得面目全非。他的力道越来越重,在我眼前一黑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,突然听到侍读太监说有言官参了李将军,父皇这才松开了我。
「哈哈哈,李将军逾制欢庆、使用金器,应有不臣之心,好啊,好啊,查!给我去查!」
父皇大笑着举着折子,命人严查舅舅府上的一应支出,一针一线都不要放过。
理智告诉我,此时不要再与舅舅见面才是明哲保身的上上策,但我还是连夜去了将军府,告知父皇准备彻查将军府用度之事。
「孩子,就算我坦荡荡,也躲不过这一劫了。」舅舅慈爱地冲我笑笑,然后告诉我一件无比残忍的事,「为保你和你母亲,明日在朝堂之上,你要先于所有人弹劾我。」
舅舅说,只有让父皇相信我没有二心,我和母妃才能不受波及。
纵有千般不愿意,但我还是听从了舅舅的话。
舅舅被逐出京城的那天,父皇召我入宫,难得地对我露出了笑脸,甚至还与我一起小酌了几杯,可那杯中美酒却苦涩到难以入喉。
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?抵得过父子之情、夫妻之情,甚至连过去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也不再相信了吗?
但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判父亲,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,不也舍弃了舅舅吗?
当我犹如一具傀儡游荡着出宫时,突然听到宫门外有人在扯着嗓子高喊:「臣,求见圣上,李将军一事尚有未查之实!臣,求见圣上!李将军一事,尚有,咳咳咳咳......」
那女子身着言官官服,似乎是跪在那里喊了许久,嗓子都已经沙哑了。
我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她,同时听到守宫门的太监在劝她:「吴大人,李将军都已经出京了,这事板上钉钉了,您都跪了两个时辰了,就别白费力气了。而且再喊下去,圣上怕是要降罪于您啊。」
「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,为了心中正义,我必须面见圣上,就算被赐死我也要说,李将军一事尚有未查之实。」那女子说罢,继续高声呼喊,妄图能够见到父皇。
仆从见我停下,附在我耳边解释:「这女子就是参了李将军的言官,名叫吴言,需不需要小的去教训教训他,给您出出气?」
我没说话,只是看了看天。天色已晚,宫门该关了。
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那吴言见宫门要关闭,居然冲了过去。
「闯宫是死罪,你不要命了?」我想也没想,过去扯住她的手。而她回头时眼中似乎带泪,虚弱却坚定地告诉我:「我惜命,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因我受冤!」
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,傻得这么纯粹又执着,娇小的身躯却能容得下比我这八尺男儿更有魄力的坚韧。
我心中泛起一丝波澜,当她准备再次闯宫门时,我抬手敲晕了她,将她带上了我的马车。
昏迷之中的吴言,清秀的小脸上依旧写满了不甘,我忍不住抚了抚她紧蹙的双眉,轻声吩咐下去,将人悄悄送回吴家,另外,日后不许任何人因李将军一事寻吴言的麻烦。
「小姑娘,你可要好好地守住自己的本心啊,千万别像我......」
我轻叹一口气,突然听到吴言无意识地「嗯」了一声,像是在回应。
车窗外的月光洒了一地,莫名地,我突然想带着这个姑娘,一路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