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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宗棠的人生之师

发布时间:2022/11/9 22:23:12   

左宗棠的人生之师

◇陈文革

美国《新闻周刊》在年评出最近一千年全世界四十位智慧名人,中国有三位,分别是毛泽东、成吉思汗、左宗棠。中国古代、近代、现代分别有一人当选,在近代中国,左宗棠如一颗璀璨的星星,在茫茫夜空中闪烁。

左宗棠像

论科举,左宗棠三次会试都铩羽而归,一生只得一个举人身份;论历练,左宗棠年过四十才跻身军政,充当幕僚,年过半百才担任巡抚,拥有朝廷正式授予的实职。然而,就是从此时开始,左宗棠在晚清的舞台上演其雄伟壮丽的人生。挥戈东南沿海,平定太平天国,保住大清半壁江山;创办福州船政,力举师夷制夷,拉开海防强国大幕;北上剿捻,解京师之忧;西征平回,打开通往新疆之门;“先北后南,缓进急战”,软硬兼施,里应外合,收复多万平方公里的神圣国土;迟暮之年,仍领兵东南,抗击法寇,奏响御侮强国的绝唱。

左宗棠为何在中年之后释放出超人的能量,震撼着中国,震撼着世界?有道是,厚积而薄发。左宗棠的少年青年积蓄了怎样的能量?是谁向这位原本普通的湘人输送了非凡的能量?人非生而知之。左宗棠的智慧与才干源于家教的潜移默化,名师的精心锻造。基于此,笔者从左宗棠的人生之师入手,浅析左宗棠为何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与才干。

一、启蒙之师:良好的家庭教育

年11月10日,左宗棠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府湘阴县一个世代书香的耕读之家。他曾说:“余先世耕读为业,以弟子员附郡县学籍者凡七辈。”左宗棠出生时,上有两个兄长,三个姐姐,祖父母健在,全靠父母维持一家生计。全家仅有“遗田数十亩,岁收租谷只四十八石,家用日不给。”十口之家,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,左宗棠的父亲只得外出设馆授徒,靠“脩脯”来维持全家生活。后来,家庭屡遭变故:左宗棠三岁时,祖母故;六岁时,祖父故;十一岁时,长兄去世;十六岁时,母亲病逝;十九岁时,父亲病逝。期间,三个姐姐先后出嫁,十口之家,只剩下左宗棠和二哥左宗植两地分离,艰苦度日。左宗棠二十一岁时,因家贫入赘湘潭辰山周家,与周诒端结为夫妇。他发迹后曾在给儿子孝威的家书中回忆清苦的家庭生活:“吾家积代寒素,先世苦况百纸不能详。尔母归我时,我已举于乡,境遇较前稍异,然吾与尔母言及先世艰窘之状,未尝不泣下沾襟也。”

左宗棠出生地——湘阴左家塅左氏宗祠孔子堂

左宗棠成长于清贫之家,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、节俭质朴、乐善好施的良好品格,尽管他后来功成名就,出将入相,仍保持俭朴的生活习惯。他常用一句意义深远的名言教训子孙:“唯崇俭乃能广惠。”

左宗棠节俭广惠品格的形成,与祖父的言传身教密切相关。

左宗棠祖父左人锦,字斐中,一字松野,国子监生。曾建立族仓备荒,或遇歉收年景,一族亦无人受饥。

左宗棠恩师贺熙龄在《寒香馆文钞·左斐中像赞》中说,左宗棠祖先“世德相济,积累深厚”。相济与人,实属不易,世代积德,达到“深厚”,这种家风对左宗棠的一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左宗棠中年出道,为官清廉,克己助人,乐善好施。民国史学家秦翰才曾说:“他得意后,依然乐于帮助亲族,帮助师友,帮助属僚,帮助地方义举。这样,就常挥霍了他廉俸所入的百分之九十五。”

祖父除了对左宗棠潜移默化的品德教育外,还在智能方面精心雕凿着这一璞玉。左人锦是一位老秀才,以授徒为业。左宗棠出生时,左人锦已是七十四岁高龄。左宗棠天资聪颖,三岁时,祖父就教他读书、写字,施以严格而又循循善诱的教育,间或与左宗棠做一做简短有趣的“对子”游戏。

左宗棠子左孝同在《先考事略》中写道:“松野公尝携公步上宅后山掇小栗,盈掬,命归贻兄姊。公持归均给,不自取食。松野公喜曰:‘此子幼时分物能均,又知让而忘其私,异日必能昌大吾门。’”

左宗棠六岁时,祖父病逝,他悲伤不已,写下挽联:“此生忧民,愤世嫉俗,不忘先祖遗德;来日报国,力挽乾坤,方尽我辈孝心。”小小年纪竟能写出如此对仗工整、忠孝兼备的挽联,确非等闲之辈,前程不可限量!几十年后,左宗棠真的“武封侯,文拜相”,实现了长辈的期望。

左宗棠另一个启蒙之师则是其父左观澜。

左观澜(-年),字晏臣,一字春航,县学廪生,曾就读于长沙岳麓书院,贫居教书二十余年,其“教人为文必依传注诠经旨”。年,左宗棠四岁,左观澜将全家迁往长沙左氏祠,开馆授徒,三个儿子均随同学习。在父亲的严格管教下,左宗棠从五岁开始,就诵读儒家经典《论语》《孟子》,兼读朱熹《大注》(即《四书集注》)。八岁时,学做应举的八股文章。他父亲每次命题,必先令他体会《大注》,一字不许放过。左宗棠遵照父教,刻苦攻读。这使他深受传统的封建儒教,特别是程朱理学熏陶。后来,他在《答吴桐云》书中说道:“仆自童儿时,即知慕古人大节。”

左宗棠在回忆少时读书生活时说:“日有粗粝两盂,夜有油灯半盏,即思无负此光景。而无奇书可得,惟就四书五经,讽诵咀嚼,自谓‘一生受用不尽’。四十年以后,抱负措施,都从此时蕴蓄。”

二、经世之师:务实的文化传承

自明清以来,湖湘文化以经世致用为价值取向,主张道德培养与事功追求的统一。岳麓书院和城南书院是湖南长沙的两大书院,以经世致用学风著称于世,集中体现了湖湘文化传统。晚清中国面临千古未有之巨变,贺长龄、贺熙龄兄弟城南布道,湖南巡抚吴荣光亲掌岳麓,极力倡导经世致用,为封建末世吹来一股清新空气。

左宗棠是幸运的,当他身陷贫困、求学无门时,经世之师的扶助和引导,使他在万马齐喑的文化重围里,犹如手握指南之磁石,内心似海之开阔,天之空灵。

左宗棠从小受祖父和父亲的教育培养,性质还属于“家教”,贺长龄却是他第一位传道授业解惑的导师。

贺长龄(—年),比左宗棠年长二十七岁,湖南善化(今长沙县)人,字耦耕。道光十年(年)冬,时任江苏布政使的贺长龄因母丧与弟弟贺熙龄回到长沙丁忧(清朝规矩,给假一年)。贺长龄曾在江苏与名臣陶澍、林则徐共事,其学问、品行都使左宗棠极为钦佩和仰慕,左宗棠立即前往拜访、请教。

交谈之中,左宗棠显露出来的非凡志向和才华,使贺长龄大为惊叹,称许左宗棠为当代国士。当他得知左宗棠为买书节衣缩食、四处借贷之后,嘱咐他以后不必自行购买,愿意将楼上丰富藏书借予他阅读。左宗棠从此成了贺长龄家的常客。左宗棠“每向取书册,贺长龄必亲自梯楼取书,数数登降,不以为烦;还书时,必问其所得,互相考订,孜孜龂龂,无稍倦厌。其诱掖末学,与人为善之诚,大率类此。尝言:‘天下方有乏才之叹,幸无苟且小就,自限其成’。”这些,都使左宗棠深受教育和鼓舞。

贺长龄还把自己主编的《皇朝经世文编》送给左宗棠,这本书收集了清初至当时有关“经世致用”的文章,如地理、水利、军事、农业、海事等,在当时影响巨大。左宗棠如获至宝,认真阅读。

师徒两人常探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《日知录》等书中问题及心得体会,贺长龄曾欣慰地对左宗棠说:“天将降大任于君矣,望季高笃志践行之!”

左宗棠对于贺长龄给予自己的礼遇和培养怀有无限的感恩之情,后来在与友人谭文卿的信中写道:“藕耕先生实嘉、道两朝名臣,学术之醇正,心地之光明,一时仅见。弟于长沙久亲教益,于先生政学颇有所窥,谬蒙国士见待,铭感胸臆。”

随着贺长龄一道出现的还有贺长龄的弟弟贺熙龄。

贺熙龄(-年),比左宗棠年长二十四岁,字光甫,嘉庆十九年(年)进士,曾任翰林院编修、湖北学政、山东道监察御史等职。贺长龄丁忧结束后,便推荐左宗棠到贺熙龄主持的长沙城南书院深造。左宗棠之所以能大器晚成,与他早年在文化渊源极深的岳麓书院受过教育密切相关。城南书院的创办人是南宋大儒张栻,因院址在长沙城南的妙高峰而得名,实际上是岳麓书院的一部分,相当于现在的分院,也是湖湘文化的重要传播基地。

原城南书院(今湖南一师)

贺熙龄主持城南书院八年。他的教育宗旨是:明辨义利,匡正人心,立志穷经,学以致用。贺熙龄“其教诸生,诱以义理经世之学,不专重制艺帖括。”

左宗棠自称在贺熙龄身边“从学十年”,实际上只从读了一年。贺熙龄在长沙住了九年,左宗棠经常不在长沙,但常和老师通信,左宗棠不仅在治学、修身方面深受贺熙龄的影响,而且从与贺熙龄的密切联系中,及时了解到国家内忧外患的形势,激发出强烈的爱国热情,“从学十年”,本意在此。

左宗棠得到了贺熙龄的诸多教导、关爱和鼓励。贺熙龄曾写道:“左子季高,少从余游,观其卓然能自立,叩其学则确然有所得,察其进退言论,则循循然有规矩而不敢有所放轶也,余已心异之。”

年秋,贺熙龄北上京师途径九江,曾赋诗一首《舟中怀左季高》,诗曰:“九月湖湘水倍清,卷云亭上故交行。六朝花月毫端扫,万里江山眼底横。开口能谈天下事,读书深抱古人情。而今迈步从头越,莫叹前程未可寻。”他在诗中加注说:“季高近弃词章,为有用之学,谈天下形势,了如指掌。”年贺熙龄病危,欣闻左宗棠长子左孝威出生,贺熙龄大笑:“此子该做我的女婿”。说完此话,贺熙龄病逝,左宗棠听闻噩耗,痛哭流涕,写了一副情深意切的挽联:“宋儒学,汉人文,落落几知心,公自有书贻后世;定王台,贾傅井,行行重回首,我从何处哭先生!”自此,左宗棠和贺熙龄的关系由师生变成了亲家。

求学中的左宗棠贫困潦倒,对于天下而言,仍是默默无闻一书生,然而贺氏兄弟的教导和提携却使他有了得见大人物的基础和机会。

左宗棠在城南书院学习一年后,因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,只得另谋出处。

年,时任湖南巡抚的吴荣光(-年)在岳麓书院内创办湘水校经堂,并亲自讲授经学。

岳麓书院

江堤、彭爱学主编的《岳麓书院》记载:“湘水校经堂相当于现在大学里的研究生院,招收的学生多为岳麓、城南两书院的高材生及湖南各地选拔出来的优秀士子。吴荣光创办湘水校经堂的目的是为了矫正当时书院教育中只考帖括,专重科举仕进的陋习,另辟蹊径,培养通经史、识时务的经世致用的有用人才,树立新的学风。它在治学上强调‘精微并举’,注重朱熹、张栻理学的传统,能兼容各学派的不同观点,无门户之见,因而搜括和培养了一大批栋梁之材。”

左宗棠经贺熙龄推荐来到湘水校经堂,由于学习成绩优异,左宗棠获得了“书院膏火以佐食”,等于就读了一所公办免费且有伙食补助的学校。这对于父亲死后“日食不给”的左宗棠,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条件。左宗棠入学一年,七次考试均位列第一,深受吴荣光的赞赏和提拔。年左宗棠参加乡试,考官将其试卷斥为遗卷,恰巧此年为道光皇帝五十大寿,因此特开“恩科”,从遗卷中挑选六人,左宗棠被评为第一,却被复查官员误会为人情卷。正在危急时刻,吴荣光出面让其进入了举人行列。年,左宗棠第二次会试失败之后,吴荣光便推荐他就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,相当于现在的校长兼主讲老师。

渌江书院

也就是在渌江书院,怀才不遇的左宗棠终于遇到了善于发现和提拔人才的“伯乐”——两江总督陶澍。

三、事业之师:治国的精神楷模

陶澍像

陶澍(-年),比左宗棠年长三十三岁,湖南安化县人,字子霖,清嘉庆七年(年)进士,曾任翰林院编修、福建按察使、安徽布政使、安徽巡抚、江苏巡抚、两江总督等职,授宫保尚书、太子少保,谥号文毅。

年,陶澍已官至两江总督,奉旨回乡省亲,路过醴陵。左宗棠应醴陵县令之请为陶澍下榻馆舍题联:“春殿语从容,廿载家山,印心石在;大江流日夜,八州子弟,翘首公归。”此联意境高远,书法遒美,陶澍一见,十分高兴。“乃激赏之,询访姓名,敦迫延见,目为奇才,纵论古今,至于达旦,竟订忘年之交。”左宗棠既对陶澍仰慕已久,现又亲身体会了陶澍礼贤下士的风范,敬仰之情油然而生。他在给夫人周诒端的信中写道:“督部勋望为近日疆臣第一,而虚心下士,至于如此,尤有古大臣之风度。”从此,陶澍与左宗棠“总督与布衣之交”的美事,传为佳话。

年,左宗棠赴京应考返程,专门绕道金陵拜访陶澍。陶澍待以上宾之礼,留住署中,“日使幕友亲故与之相谈论”,并多次亲与商讨学问道德、国计民生,令左宗棠大受教益。陶澍又多方鼓励,曾指总督之位对左说:“他日君当坐此,名位尚在吾右。”还正式为儿子陶桄向左宗棠之女左孝瑜求婚,“以子要文襄女而抚孤。”陶澍不顾当时两家门第差别之大,以总督之尊,求布衣举人为亲家,足见陶澍独具慧眼,识人之明,知人之深。

陶澍逝世之后,左宗棠“以文毅平生知己之恩,又重以吾师之命,既受重托,保此遗孤,惟凭我一腔热血,尽力维持。”“吾师之命”指陶澍之友、左宗棠的老师贺熙龄,曾经写信托左宗棠主持打理陶澍的家事。左宗棠便在安化小淹待了八年时间,为陶澍理家课子,维持家业。理家课子之余,左宗棠尽心读书。他对夫人周诒端说:“吾在此所最快意者,以第中藏书至富,因得饱读国朝宪章掌故有用之书。自海上事起,凡唐、宋以来史传、别录、说部及本朝志乘记载,官私各书,凡有关海国故事者,无不涉历及之,颇能知其梗概,道其原委,此亦有益之大者。”胡林翼说他“在文毅第中读本朝宪章最多,其议论亦绝异,其体察人情、通晓治略,尤为近日楚材第一。”

陶澍一生曾经在多处地方为官,治水行盐,处理国计民生大政,所藏这类图书非常丰富。左宗棠得以知识大增,为其一生事业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
左宗棠一直记着陶澍,处处以陶澍为师。年,左宗棠任两江总督,奏请建立了供祀陶澍和林则徐的专祠。左宗棠题联曰:“三吴颂遗爱,鲸浪初平,治水行盐,如公皆不朽;卅载接音尘,鸿泥偶踏,湘间邗上,今我复重来。”

陶澍有“晚清第一人才”之称,清流派张之洞、张佩纶认为,陶澍是道光以来全国人才的源头,就像黄河发源于昆仑、长江发源于岷山一样。民族英雄林则徐曾是陶澍的下属,陶澍任两江总督时,林则徐则为江苏巡抚,得到陶澍的诸多扶助和提携。陶澍逝世后十年,左宗棠与林则徐湘江夜话,进一步奠定了左宗棠后来的人生走向。

林则徐(-年),比左宗棠年长二十七岁,福建侯官(今福州市)人,字元抚,又字少穆,嘉庆十六年(年)进士,历任翰林院编修、江苏巡抚、两广总督、湖广总督、陕甘总督和云贵总督,谥号文忠。

林则徐任江苏巡抚时,两江总督陶澍就经常谈起左宗棠,并赞许有加。林则徐从新疆回来担任云贵总督后,把陶澍女婿胡林翼从湖南请到云南,充当自己的助手。

胡林翼是湖南益阳人,与左宗棠同乡、同年、同学,又是姻亲,两人情同手足。胡林翼极力向林则徐推荐左宗棠,林则徐很高兴,要胡林翼请左宗棠出来做自己的幕僚。

左宗棠因有家事难以脱身,谢绝了林则徐的邀请,不过在给胡林翼的复信中畅述多年来对林则徐的仰慕之情:“少穆宫保爱士之盛心,执事推荐之雅谊,非复寻常所有。天下士粗识道理者,类知敬慕宫保。仆久蛰狭乡,颇厌声闻,宫保固无从知仆。然自十数年来,闻诸师友所称述,暨观宫保与陶文毅往复书疏,与文毅私所纪载数事,仆则实有以知公之深。海上用兵以后,行河、出关、入关诸役,仆之心如日在公左右也。忽而悲,忽而愤,忽而喜,尝自笑耳!尔来公行踪所至,而东南,而西北,而西南,计程且数万里。海波沙碛,旌节弓刀,客之能从公游者,知复几人?乌知心神依倚,惘惘相随者,尚有山林枯槁,未著客籍之一士哉?”左宗棠还对自己没能成行,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之情:“坐此羁累,致乖夙心,西望滇池,孤怀怅结,耿耿此心,云何能已!”

年1月3日,林则徐在返乡途中,特意绕道长沙,派人到湘阴东乡柳庄召见左宗棠。湘江之畔,左宗棠和林则徐在舟中彻夜长谈。舟外江风吹浪,拍击着船舷,舟中林左二人畅谈今昔,纵论天下。临别时,林则徐还重点谈及他对新疆问题的看法、沙俄在西北边境的政治军事动态和自己的战守计划,并将有关新疆资料交给左宗棠。林则徐说:“海疆有英夷为患,西北有俄罗斯虎视耽耽。俄罗斯贪得无厌,已经吞并若干小国,终究会成为大清的边患。我老了,空有御俄之志,终无成就之日。老夫数年来留心人才,欲将此重任托付。将来东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,而西定新疆,舍君莫属。今以我数年心血,献与足下,或许将来治疆用得着!”

林则徐与左宗棠”湘江夜话“铜雕像

回福建后,林则徐身染重病,知道来日不多,命次子聪彝代写遗书,向咸丰皇帝一再推荐左宗棠,称之为“绝世奇才”、“非凡之才”。左宗棠的名字引起了京城的注意。

左宗棠惊闻林公逝世的噩耗,痛哭着写下一副挽联:“附公者不皆君子,间公者必是小人,忧国如家,二百余年遗直在;庙堂倚之为长城,草野望之若时雨,出师未捷,八千里路大星颓。”

二十多年后,左宗棠在任陕甘总督期内,开发西北,用兵边疆,抬棺出关,收复新疆,收回俄占伊犁,五奏新疆建省,屯田垦荒,兴修水利,发展西北经济,为巩固西北边陲,创下丰功伟业,就是深受林则徐湘江夜话的影响。左宗棠继承了林则徐的遗志,完成了林则徐的重托。

总之,左宗棠的幼年、少年和青年时期,是一个在清贫中不断学习、不断增长智慧和才干的时期。祖父和父亲给予他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启蒙;贺长龄、贺熙龄兄弟和吴荣光则将其带入当时湖南的最高学府,接受了系统的学校教育,继承了湖湘文化经世致用的传统;两江总督陶澍和民族英雄林则徐,与左宗棠相交时间不长,但彼此神交已久,陶林二人从学业文章、治国方略、精神气质等方面深刻影响着左宗棠,成为左宗棠中年出道之后的精神偶像和事业楷模。

左宗棠出仕后,以“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”的献身精神,在列强环伺、险象丛生的环境中艰苦地寻求一条救国强国之路,与同乡曾国藩、胡林翼、郭嵩焘一道,内“剿发捻”,外“勤远略”,终于获得满洲权贵肃顺、奕、文祥等人的认可,获得咸丰、同治、光绪三朝帝王的信任,获得慈安、慈禧两宫太后的大力支持,在封建末世,上演了一场“同光中兴”的悲壮剧。左宗棠等洋务派代表,如同夕阳将逝时撒下的最后一缕余光,映照着即将沉寂的夜空,也点亮着后人强国的梦想!

参考文献:

[1]《左宗棠全集》,长沙:岳麓书社年版。

[2]《左宗棠全集》,长沙:岳麓书社年版。

[3]罗正钧《左宗棠年谱》,长沙:岳麓书社年版。

[4]秦翰才《左文襄公在西北》,长沙:岳麓书社年版。

[5]钱基博、李肖聃《近百年湖南学风·湘学略》,长沙:岳麓书社

年版。

[6]贺熙龄《寒香馆诗钞》卷四,清道光二十八年刻本。

[7]江堤、彭爱学《岳麓书院》,长沙:湖南文艺出版社年版。

[8]康有为《敬题陶文毅公遗像并跋》,载《资江陶氏七续族谱》。

[9]《胡文忠遗集》第二卷,清同治三年武昌节署刻本。

(此文原载《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》第36卷第5期,作者系湖南省中学历史正高级教师、特级教师、左宗棠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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